阡陌＆离殇

【贾正】咫尺

       黄明昊还是忘不了那个海边的身影，海风挟着淡淡的咸抚过他栗色微卷的头发，他转头，冲他笑笑，水眸似流光溢彩，摄人心魄。

       他伸手想触摸那张脸，却在抬手的一瞬间，那人幻化成无数碎片。

       “我叫朱，正，廷。”消失前那一刹那，他微笑着招招手。

       黄明昊的瞳孔蓦地收紧！

       他猛然从床上腾起，继而又呆呆地坐在床上，晨曦打在他身上，描摹出一圈光晕，温柔地笼罩着他。同是一头栗色头发，在黄明昊身上却是桀骜不驯。内双的眼睛微眯着，似是仍在回味刚才的梦。

       怎么又是他......

       不知何时起，那个人就夜夜出现在黄明昊梦境中，是一张怎样出尘的脸，一个回眸就足以令人意乱神迷，深邃的瞳眼波流转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着，似有千言万语意欲倾诉。他是一个男人，笑起来却用“倾国倾城”来形容都不为过，英气十足的脸上竟能流露出孩子般的天真烂漫，媚与纯融于一体，仙气飘飘宛若天神。

       “他叫朱正廷......”黄明昊喃喃自语，眸光闪烁。每次那人消失前，都说着这句话。

       朱，正，廷，恰巧是嘴角上扬的弧度。

       黄明昊也不自觉扬起嘴角。

       再次抬头时无意间瞥到墙上挂的电子钟，5月31日。他想起今日似是舞蹈学院进行汇演的日子。他匆匆打理了一下便出了门，踏着阳光走出宿舍。

       炫酷的街舞，热情的拉丁舞，高雅的芭蕾舞......黄明昊的眼神波澜不惊。他是流行音乐系的，平日这些表演见得也不算少，倒也没什么兴趣

       “下面有请中国舞系优秀学生代表带来原创舞蹈------《思思雨落》！”现场一时间充盈着窃窃私语，黄明昊有些茫然地环顾，不太懂这骚乱的缘由。

       台上一束微光洒下，柔柔地映出空气里的浮尘，一个瘦削的身影从舞台角落走上，朦朦胧胧看不清脸，周身的清冷却似月光般倾泻，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忧伤。

       黄明昊浑身一震，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：是那个人......他不顾一切地冲到台前！

       伴着音乐的缓缓流淌，台上的美人轻轻舞动双臂，优美的脖颈曲线凝着凄清，几个动作便足以将人的心魄勾走。飞旋，跳跃，他好像随时准备着要腾空飞起，接连两个云里前桥，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。一袭洁白的羽衣，他似仙鹤要振翅起飞，又如神明般不可亵渎。周围的世界忽然变成了黑白默片，而他，是世间唯一的色彩。

       曲尽，舞毕。他最后一回头，墨色的眼瞳，一眼万年。

       直到他鞠躬下台，黄明昊仍定在原地。世间竟真有这样的人，一颦一笑，都揪着你的心，睁眼阖眼，他的脸始终在你脑海。

       接下来的舞蹈，再没一个能入了黄明昊的眼，他的舞姿仍然浮现在他的眼前，始终没有一丝淡化。他无奈，只得走出了表演厅，想好好回味一下这一天经历的一切。

       黄明昊的大学在海边，海风穿过他的发尖，扬起他的黑色皮衣。不时有擦肩的女孩频频对他侧目，但他此刻却没有心情看她们一眼。不远处传来海鸥的鸣叫，下一秒就定在原地。

       褪下羽衣，那堕入凡间的仙子慵懒地靠在海边的栏杆上，双腿修长，绝美的侧脸宛如神迹。不同于舞台上将人拒之千里的冷清，他凝望着远方，面对海浪拍岸若有所思，恬静的表情令人不忍心打扰。黄明昊屏住了呼吸。

       天边的浮云似油画般，细碎的碧浪迭起珍珠样的泡沫，如水彩画的清新。

       多么美好。

       那个梦中的人就站在自己眼前。

       一切不可思议的，却是近在咫尺。

       不知何时，黄明昊竟已站在那人身边。他转过头，带动额前的卷发，惊讶中带着一丝懵懂，眼神清澈如十六岁少年。

       “我，我叫黄明昊。”黄明昊有些生涩地开口，笨拙地招了招手，一向高冷的他也带了几分少年人的窘迫。

       面前的人儿突然就笑了，明眸皓齿，身后的一切瞬间失了颜色。他的眼中便是星辰大海。

       “我叫朱，正，廷。”